“来看看这只包包，成色特别新，今天放个大漏，大家拼手速。”“来炸一只包，公价几万今天到手价格只要1999元。”听到主播的这些话，李文鑫（化名）手里握着手机，双眼紧盯着屏幕，准备立刻拍下眼前的这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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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架两秒钟，这只包就显示已下架。在二手奢侈品（下称二奢）直播间内，这种上架就“秒没”的情况并不少见。近日，LV（路易威登）的部分产品涨价。在各大社交媒体、电商平台中，二奢也卖得火热。和想象中二奢包也能转卖赚钱不同，不少消费者购买的包到手后转卖就亏一半，还会遇到成色与主播描述相差较大、不退不换等问题。
直播间买二奢包
三个月花了十几万
“3、2、1，上链接。”34岁的李文鑫看到一只LV Neverfull黑色棋盘格包上架后，立刻点击购买，屏幕显示刷脸支付成功，她松了一口气。李文鑫在北京上班，此前她一直背一款蔻驰托特包上班，这只包陪伴了她近五年时光，今年这只包的包带近乎断裂，她不得不再买一只包。偶然在刷直播间时，她发现二手奢侈品价格很诱人。原本预算1000元左右再买一只蔻驰，但发现只要三四千元就能买只LV中古包。二奢以其价格相对低廉吸引了不少消费者的目光。而线上直播间比过去的图文形式能够更清晰地展示商品的细节，已成为一个二奢消费的重要战场。中新经纬在电商平台、二手奢侈品平台对比发现，二手LV包的价格通常会比专柜新品价格便宜一半甚至更多。比如一只LV OnTheGo老花大号手袋，官网价格为24500元，二手包在部分主播直播间中只要9000多元。一款Neverfull老花中号手袋价格为14400元，而有的二奢直播间只要6000多元。从今年3月至今，李文鑫先试水花310元买了一款MK包，又花3999元拿下一只LV包。另一位上班族齐希（化名）告诉中新经纬，自己从上大学就喜欢穿搭，最早从轻奢入手，随着年龄和工作阅历的增长，齐希认为轻奢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工作需求，而她又比较追求性价比，“如果只是陪我出席重要场合而不是日常穿搭，去专柜买真的太不划算了。”起初，支付宝借用租赁小程序给她打开了二奢的大门。随后，齐希开始寻找二奢APP，也曾在实体店购买。“直到刷到了直播间，一两次只是看看，后面大数据识别出我感兴趣，就总给我推送，我就被成功洗脑了，尤其那些主播有话术，又采用饥饿营销。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三个月时间已经剁手了十几万。”齐希说。
玩家涌入二奢市场
价格透明难赚钱
普华永道发布的奢侈品市场洞察报告显示，预计2025年中国奢侈品市场规模将达8160亿元人民币，届时将占据约25%的全球奢侈品市场份额。此外，通过循环利用实现可持续价值链闭环也激励二手、回收、租赁和共享奢侈品市场的高潜发展，预计全球二手奢侈品市场2021到2027年的年均复合增速将达近13%。随着二手奢侈品市场的快速发展，红布林、胖虎、妃鱼等二奢电商平台迅速崛起，也获得了资本青睐。“近几年进军二奢产业的人多了很多，像成都十几年前的二奢店可能只有个位数，现在线上线下加起来起码二三百家。”二奢品牌鹿小奢主理人帅凝风对中新经纬说，能感受到二奢行业的业态正在改变。随着更多从业者的加入，以及线上平台的普及，二奢市场变得更加透明。“二奢的定价并没有绝对的标准，以前卖二奢主打一个信息差，商家拥有一定的定价权，时不时捡到‘大漏’就能赚一笔。不过现在由于选择多元化，消费者可以通过多个平台及商家进行比价，甚至一些消费者对商品价值比商家还熟悉。”帅凝风说。
“二奢主要挤占的是轻奢的市场，比如买一个MK的包要3000元，但3000元加点钱就能买个二手LV。”帅凝风称。这正是李文鑫放弃蔻驰，选择购买二手LV的主要原因。不过，帅凝风从业多年观察到，5000元到1万元的包流通性最高，特别是这个价格段内的LV和GUCCI，是二手市场的流通主力。今年以来，帅凝风告诉身边的从业者先别囤货了。他坦言，由于大量玩家涌入，卖家手上的存货变多，与此同时买方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购买力，二奢市场赚钱越来越难。
“只背一次、损失一半”
很多人买奢侈品包是出于保值的目的，而二奢包是否也能保值要打上一个问号。在李文鑫看来，买只蔻驰包背几年转卖也不值钱，但LV等奢侈品包包价格还在不断上涨，背腻了转卖也划算。“说不定过几年二奢包价格也涨了，还能小赚一笔，相当于免费背大牌包。”不过，她转卖的经历却让她对之前的想法产生了动摇。在MK包到手后，她发现包的自重比较重，平时上班背肩膀疼，所以她将包挂在某平台上转卖，最初估价范围是157元至307元，于是她将包寄给平台，最终给了157元。“到手只背了一次，损失一半。”李文鑫感慨道。而另外一只3999元购买的LV包，她在不同平台进行估价，有两家二奢店给了2000元估价，红布林给出的估价为1500元至2000元。“这款包包本身保值度就没有那么高，即使是全新的，出了专柜的折损也会比较大。而且您是在二奢平台购买的，它的成色相对不是特别高，如果后期磨损比较大，可能无法回收。”某评估师告诉李文鑫。齐希也有相似的经历。她告诉中新经纬，她买的包中，三四千到手的就几乎全赔，有好成色的赔一半。“根本不是他们说的这些包可以流转、能赚钱，翻新包、奥莱包都是我们看不出来的，只有行家才懂，大部分鉴定里也不体现。”齐希说。“二奢包个人不可能赚钱的，想卖就得认赔钱。我后来都买99新的，价格在6000至8000元不等，LV、圣罗兰、香奈儿在13000元左右。这些包就不卖了，都要自用。”齐希无奈道，虽然这些包是奢侈品，但不像珠宝钻石，普通款并没有收藏价值，有的包寄卖两个多月还卖不出去。
为何同一款二手奢侈品的回收价格和商家售价会产生较大差价？帅凝风称，除了简单的买进卖出外，商家还需承担许多潜在成本和风险。“囤货资金以及人员、房租、运营投入等成本这些很好理解，此外，商家还需定期学习鉴定知识，以规避收到假货，如一些奢侈品鉴定培训班一周就需要1万至2万元费用；行情变动也存在一定风险，比如市场上被炒热的包过一两年变得不那么受欢迎，那么商家手上的商品就面临折价甚至亏本。这类风险是不可控的。”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肖飒对二奢市场研究多年，并且还考取了中检集团的奢侈品鉴定师证书。她告诉中新经纬，二奢包保值更多是商家的一种营销噱头，只能说奢侈品包包中只有少数品牌的少数款式具有保值甚至增值的效果，但一般人也很难从中获利。在奢侈品的二手市场中更多的是入手即贬值的情况，通过二手奢侈品获利也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投资选择。
“成色无标准，全靠主播一张嘴”
购买二奢包，最考验人的还是对这款包瑕疵的容忍度。“如果接受不了使用痕迹的就不要买二奢包了。”一位主播在直播间里直言。尽管不少消费者早就给自己打了“预防针”，但买回来还是低于预期。一位消费者告诉中新经纬，主播过成色时并未把全部的细节展示清楚，她买回的包拉链五金使用感强，但是主播并未展示出来。齐希向中新经纬出示了一张交易截图，她称，自己花2000多元买下的一只MiuMiu包，“当时商家说99新，实际到手根本不是这样，我一次没背过。”无奈之下，齐希只能在某二奢平台卖了这只包，卖出价1424元。“商家主张不退不换，就只能认赔钱，不能烂在手里。”她说。“对于二奢包的成色，国家没有明确标准，全靠主播一张嘴。”齐希称。肖飒也告诉中新经纬，二奢市场目前没有规范的标准，各平台有自己的标准。中新经纬还发现，部分直播间都明确表示，“非真假问题不退不换”。李文鑫告诉中新经纬，由于这个要求，即便她对收到的包成色有所不满，也无法退货。
帅凝风直言，消费者与商家对成色的认知存在差异是二奢行业内常见的现象。“比如我们一般说九成新其实就是品相不太好的了，低于九成新的基本都不收，但是消费者可能觉得九成新和全新很接近，拿到手之后感觉完全没达到预期。所以一些商家也会有‘非真假不退换’的规定，为了降低退货率，同样也是防止商品被调包。”在直播间买过几次包后，如今的李文鑫已经不再相信主播所谓的“大漏”，“人不能总掉在同一个坑里”。
实习编辑:许静谊 | 审校:李金雨 | 审核:李震 | 监制:万军伟
